吃土是什么意思

文|冯磊

双十一的购物狂欢之后，紧接着双十二又将到来，许多人哀叹自己口袋空空，“穷得吃土”。“吃土”，这是个网络流行词，指穷到没钱吃饭只能吃土，后来引申到网络购物，强调购物的疯狂程度，网友们常在过度购物时自嘲花销太大以致下个月只能“吃土”。殊不知，文学作品中或现实当中确实有吃土的故事存在。

文学巨著《百年孤独》里，有个女子唤作雷贝卡。小姑娘11岁的时候，携带父母的骨殖来到马孔多，自称是布恩迪亚家族的亲戚。对这个风尘仆仆的小小异乡客，善良的乌苏娜怜爱有加，将其视为己出。雷贝卡喜欢吃土。为帮助她克服这个毛病，乌苏娜软硬兼施，一边哄着她吃药，一边用鞭子教训她。最终，小姑娘改掉了这个毛病。

孩子们渐渐长大。年轻的雷贝卡与阿玛兰塔(乌苏娜的女儿)同时爱上了来自意大利的小伙子皮埃罗。后来，雷贝卡与皮埃罗订婚。疯狂的阿玛兰塔为此投毒，却误杀怀有身孕的嫂子雷麦黛丝。最终，皮埃罗选择回到阿玛兰塔身边，却被内心极度痛苦的阿玛兰塔拒绝。皮埃罗为此自杀，万念俱灰的雷贝卡再次开始吃土。

以上，是所谓“剿山中贼易，剿心中土难”的拉丁美洲版本。吃土，为这个故事蒙上了一层神秘的灰蒙蒙的色调。而现实当中也曾经有过吃土的事情发生。2017年11月18日，四川省高县搞了一个“千人吃土(火锅)”的美食文化推广活动。据称，高县土火锅是宜宾市非物质文化遗产，有着悠久的制造历史，土火锅原产地为高县庆符镇东升村七组、南广河畔。该火锅的主要原料取自于井下采集的一种砂锅泥土。这种泥土含有多种微量元素和矿物质，用它制造的“土火锅”烹制的食物，具有明显的鲜、香、脆等特点。显而易见，有人把吃火锅唤作“吃土”，是典型的移花接木。

百度百科里，有一则关于武乡炒指的词条。武乡炒指的做法是：把糯米淘干净，用石磨碾成面。以开水烫好面，捏成大块干粮上笼蒸熟。取出后，掺上少量白面加糖或盐，然后把和好的面擀成片，切成像手指头一样的面棒。之后，做饭的师傅开始“炒指”，就是把面棒放到盛着黄土面面的铁锅里热炒。等到“指”干酥了，即可拿出来食用。

我是山东人，没吃过炒指这种美食。不过，这种“吃土”的方式也是典型的“黄土搭台，文化唱戏”。在一个物质丰足的时代，没有人会傻到像明末饥民那样去吃观音土。今天的所谓吃土，不过是一种地方文化的营销模式罢了。

读《百年孤独》是在二十年前。后来翻书，发现有人对雷贝卡的吃土行为进行过解读。专家说，雷贝卡吃土归根结底是一种心理疾病。这种所谓的异食癖，是缺少安全感的具体体现。在小说里，马尔克斯写道：“她(雷贝卡)将一把把泥土藏进口袋，一边传授女友们最繁难的针法，谈论其他不值得自己为之吃下石灰墙皮的男人，一边趁人不注意一点点吃掉，心中涌起既幸福又愤怒的迷乱感觉。”

现实生活多磨难，唯吃土的日子最幸福。

雷贝卡的恐惧感源于父母的早逝。当初，她被陌生人带到马孔多，介绍给了更为陌生的乌苏娜一家。虽然雷贝卡最终融入了布恩迪亚家族，但早年的阴影一直存在。此后终其一生，雷贝卡都在为童年的惶恐不安寻找安慰。她爱上了皮埃罗，却因为雷麦黛丝的死而失去了他。她最终嫁给了浪子何塞，试图在情欲里迷失自我。但这种迷失是短暂的。一朝清醒，雷贝卡感到无比痛苦。最终她杀死了何塞，在女仆的照应下孤独地度过后半生。

每个童年受伤的孩子都是不幸的。早年的痛苦记忆，需要用成年后的漫长岁月来修复。甚至，很多人终生都无法疗愈。在无尽的暗夜里，吃土成了自我疗伤的最佳方式。

我因此想到，这种漫长的治疗方式，不仅体现在雷贝卡身上，在我们很多人的身上也都存在吧。否则我们就无法解释，为什么在衣食富足之后，还有人偶尔要吃上一顿槐芽、番薯叶子打打牙祭，归根结底是在提醒自己：早年生活如此不堪，同志仍需努力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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