舞低杨柳楼心月

《千秋岁·咏夏景》

【宋】谢逸

楝花飘砌。蔌蔌清香细。

梅雨过，萍风起。

情随湘水远，梦绕吴峰翠。

琴书倦，鹧鸪唤起南窗睡。

密意无人寄。幽恨凭谁洗。

修竹畔，疏帘里。

歌余尘拂扇，舞罢风掀袂。

人散后，一钩淡月天如水。

译文

楝花飘落在台阶上，发出“蔌蔌”的轻微之声，一袭清香轻轻吹来。一阵梅雨刚刚下过，微风拂过水面，送来无限清凉。情思随着湘水远去，美梦绕着青翠的吴峰。抚琴、读书困倦了，鹧鸪声响起，唤醒了南窗下休憩的人儿。

亲密的情意无人可以寄怀。心中的幽恨又靠谁来排解。在修竹之畔无解，在疏帘之内无解。歌唱之余，尘土粘拂在团扇上；跳舞之罢，风儿掀起衣袂一角。恋人分散之后，一钩淡淡的新月挂在天边，夜色凉如水。

注释

楝（liàn）：落叶乔木，初夏开花。

蔌蔌：形容楝花落下的声音。

萍风：微风。

吴峰：浙江一带的山。

湘水、吴峰：泛指遥远的山水。

袂：衣袖，袖口。

赏析

这是宋代词人谢逸的一首咏夏景词。

“楝花飘砌，蔌蔌清香细。梅雨过，萍风起。”上阕这四句是说，楝花飘落在台阶上，发出“蔌蔌”的轻微之声，一袭清香轻轻吹来。一阵梅雨刚刚下过，微风拂过水面，送来无限清凉。这是写“景物之时序”。

“楝花”“梅雨”，点出了写作的具体时间，即梅雨时节，此时江南的天气较为炎热。但即便如此，也仍然有美丽的景致——美丽的楝花落满了台阶，发出幽幽清香。梅雨一过，萍风一起，送来了无限清凉。夏日的时光，也变得温柔而美好，可惜思念的人儿却不在身边，这又是美中不足吧。

“情随湘水远，梦绕吴峰翠。琴书倦，鹧鸪唤起南窗睡。”这四句是说，情思随着湘水远去，美梦绕着青翠的吴峰。抚琴、读书困倦了，鹧鸪声响起，唤醒了南窗下休憩的人儿。这是写“室内之景致”。

这里的“湘水”“吴峰”是指室内屏风上的画作。一个“随”字，一个“绕”字，透露出一丝缠绵悱恻的隐秘情感，表达了女子细腻柔情的一面。琴、书，作为女子的销夏之物，也暗示了闺中女子的日常生活。

“密意无人寄，幽恨凭谁洗。修竹畔，疏帘里。”下阕这四句是说，亲密的情意无人可以寄怀。心中的幽恨又靠谁来排解。在修竹之畔无解，在疏帘之内无解。这是写“内心之孤独”。

“密意无人寄”，是全词最重要之处。天下之大，心中有多少悄悄话，有多少柔情爱意，却不知道讲给谁听。“无人”二字，透露出一种命定的悲凉，是孤独，是寂寞，是无助，亦是惆怅。

“修竹畔，疏帘里”之句，典出杜甫《佳人》：“天寒翠袖薄，日暮倚修竹”。喜欢用典，是谢逸的词风特点之一。但这首词，用的并不算多。

“歌余尘拂扇，舞罢风掀袂。人散后，一钩淡月天如水。”这四句是说，歌唱之余，尘土粘拂在团扇上；跳舞之罢，风儿掀起衣袂一角。恋人分散之后，一钩淡淡的新月挂在天边，夜色凉如水。这是写“别后之相思”。

“歌余尘拂扇，舞罢风掀袂”，此两句与晏几道，“舞低杨柳楼心月，歌尽桃花扇底风”词境相近，同是说“从别后，忆相逢。几回魂梦与君同”之意。

歌舞不能解相思之苦，看月亮都是“淡”的，看夜空都是“凉”的，再美丽的夏天，缺少了心上人，一切都变得软弱无力，黯淡无光了。

《词统》四字评价谢逸词：“标致隽永”。纵览全词，雅洁清丽，蕴藉隽妙，深得花间词清新淡雅、情致深长之妙，可谓闺怨词之名篇佳作。